
【清韻】五十四年情未了(散文) ————赴通參加同學會側記
2018年7月18日,在高中同學群里,見到群主發布的一條消息:在招待德潤返通(德潤去北京幫女兒照顧孩子三年,現已完成任務回到通化)的宴會上,趙良海提議今年搞一次大型聚會。原因是同學們年齡都大了,再不聚會,以后就很難相聚了。決定在8月20、21日兩天,舉辦一次大型聚會,希望同學們踴躍報名參與。
接到通知后,猶豫不決了很久。我們這個集體是通化市一中1964屆畢業的高三、二班。從1989年舉辦第一次聚會(畢業二十五年)始,每隔二、三年,都要舉行大型聚會,迄今已舉辦過十幾次了,我參加過三次。小聚會也有兩三次,最近一次是2016年。今年得了腰間盤突出,行動不很方便。如果不參加,恐拂大家盛情;如果參加活動,路途遙遠,委實有些困難。
正在彷徨之際,接到二哥(福良——高中時的摯友,情逾骨肉的兄長)電話,說劉麗(我班女生,此次活動組委會成員)詢問我是否能參加?言談中充滿期待。并告訴我繼發(我稱為三哥,亦是至交;他平時在青島女兒家,幫助照看孩子;高中時與福良同在三年一班,我在二班)目前在通,希望我赴通參加二班活動,同時與他和繼發,三人小聚一下。
我與繼發通了電話,繼發很熱切地邀我赴通見面,我予以答應。
一天后,楊淑賢(我班團支書,北大畢業,現任群主)打來電話,詢問我能否參加聚會?我當即表態參加。淑賢立即在群里發布了消息。
我19日乘火車從鲅魚圈出發,當晚七點到達通化,住在二哥家。二哥、二嫂剛從鲅魚圈返通不到兩個月,見到我依然很高興。
20日,夜里開始下的雨一直未停。我接過二嫂給我帶的傘,按通知要求,在9點前,乘公交到眼科醫院門前集合。
一輛中巴停在醫院門前,上車發現已坐滿了皓首翁媼。大家熱情呼喚我,彼此握手致意。
今天活動安排——上午到東來鎮漁樂源山莊,下午回母校參觀。
汽車在雨中開行,10點到達山莊,人們進到一個大廳,活動開始。
劉麗給每人發三張印著老歌的紙,上面有“讓我們蕩起雙槳”、“珊瑚頌”、“打靶歸來”、“學習雷鋒好榜樣”、“軍港之夜”、“我們走在大路上”、“莫斯科郊外的晚上”等十幾首歌詞。
李鳳春愛人徐老師原來是音樂教師,作為特約嘉賓,她帶來了手風琴;唐功林帶來了二胡和板胡,孫慶夫帶來了琵琶,唐功林遞給我二胡。幾人都是音樂達人,略經調試,迅速組成伴奏隊伍。在大家合唱“我們走在大路上”之后,主持人周德潤首先講話。
德潤首先講了舉辦這次聚會的初衷——趙良海(眼科醫院院長)見大家都已年過古稀,到了今天不知明天事的年紀,提議舉辦一次大型聚會,再續同學友情;費用良海全部承擔。他代表全體人員,向良海表示感謝,大家隨即報以熱烈掌聲。
接著是團支書楊淑賢、班長宋余財(高中時的班長,退休前是市政協付主席)講話。二人講話很簡短,都是祝福老同學身體健康。德潤請趙良海講話,趙良海很謙虛,只講了兩個字“感謝”,大家再次報以熱烈掌聲。
德潤按照學號,一一介紹全班五十六名同學詳情。除已病故的十名以外,本次聚會共有二十八人參加,算上家屬共有三十三人。他向外地同學表示感謝(外地同學除我之外,還有從大慶來到的皮振舉夫婦及負責護理的外孫(大學生,放假在家),從錦洲來到的孫浩夫婦,從長春來到的唐美君,從深圳來到的孫鳴禮,從北京來到的孫慶夫)。德潤又告知大家:金福智(原東昌區醫院院長、現在社區衛生服務中心供職)帶來了急救箱,誰發現身體不適,及時報告。大家以掌聲向福智致謝。
接著活動開始。有大合唱、小合唱、獨唱、舞蹈……慶夫奏了一曲“十面埋伏”,我拉了“牽手”及“上海灘”歌曲,并唱了“濤聲依舊”。大家盡興地唱啊跳啊,似回到了年輕時代。看到作過癌癥手術的李書香滿臉笑容跳起了鮮族舞,人們不由為她的樂觀與堅強贊不絕口。曾是數學教師的劉麗,退休后迷上了攝影,照相技術非常專業,每次活動都負責攝像。她拿起相機頻頻拍照和錄像。在節奏感極強的手風琴帶動下,樂隊和諧共鳴,人們載歌載舞,掀起陣陣歡樂的波浪。激情豪邁的歌聲吸引其他旅游團隊紛紛來到廳內觀賞,了解原委后,都不禁為這五十多年還有如此凝聚力的團結集體點贊。
活動了一個半小時左右,劉麗要大家到戶外拍集體照。大家拿起雨傘,來到山莊一個長廊,照了集體照,然后回屋吃飯。
吃飯時,我隨手把電話放到身后墻邊的長凳上。大家觥籌交錯,暢談往事,互相敬酒,坐起喧嘩。退休多年,逐漸被社會邊緣化的一群老人,在這里找到了存在感,取得了認同,又恢復了久違的豪氣和自信。
吃完飯,又活動了一小時左右。我操起電話,發現有屏幕很多水珠,擦掉后發現開不了機,原來凳子上有人放過雨傘,電話進了水。面對不能打電話,也不能拍照的現狀,頓時感到很懊惱,聚會的好心情沖淡了不少。
下午三時,乘車回市內,到母校參觀。雨還在下,一中校長打著傘,陪同我們參觀,給我們講母校半世紀來的成長過程及發展變化。看到昔日的教室、宿舍、食堂、廁所、操場、校辦工廠、全都不見了影子,代之而起的是嶄新的辦公樓、教學樓、體育場、圖書館、宿舍樓,原來的操場也變成了塑膠場地……真有一種物換星移,新舊兩重天的感覺。
從一中出來后,因福智是回族,晚餐選擇在秋林飯店。晚飯后,大雨如注。德潤女兒開車來接爸爸,德潤讓我上車,先送我到福良家,一天活動結束。
二哥告訴我,繼發打來電話,詢問我是否來到,要我給回電話。我用二哥電話,給繼發打電話,解釋電話進了水,不能使用,請他諒解;并告知這兩天的日程安排。
21日清晨,雨停了,云層依然很厚,空氣濕度很重,遠山彌漫著白霧。9點,從眼科醫院出發,10點,來到通化縣英戈布水庫振國養生谷。這時,云層退去,隱匿兩天的太陽再度登場,山谷間充滿了燠熱。
英戈布水庫,始建于上世紀五十年代,為通化縣最大的中型水庫。湖內盛產鰱魚、草魚、白魚,是垂釣愛好者青睞之地。我來到水庫壩上,放眼望去,但見湖面開闊,綿延到山環里面,周圍群山圍簇;八月暮夏,林茂葉肥,山清水秀,正是觀光好時節。
大家進到壹號莊園——很豪華的一座仿古別墅,在二樓一間大廳落座。德潤講了今天早晨發生的一件事:從家里出來,打車到眼科醫院。路上司機問他匆匆忙忙到哪里去?他說參加同學聚會。司機聽了感到可笑,譏諷道:“都多大歲數了,還聚會?在家好好呆著多好。你們這些老頭老太太真能得瑟,聚會能給你們發錢啊?”
聽完敘述,大家感到很不是滋味。德潤說:“唉,當時聽了他說的話,我一時無語。現在想一下,年輕人不理解我們,咱不生他們的氣。人不管老小,都有各自的追求和向往。現在的年輕人只認錢,在精神層面上很膚淺,哪里懂得高尚的情趣和追求?我為在我們這個年紀,能舉辦畢業五十四年大聚會感到自豪,感到振奮;具我所知,我們班這些同學沒有一個離婚的,這說明我們三年二班的同學不僅忠于家庭,對同學也重情重義;三年二班是個召之即來,凝聚力強的集體。讓我們唱起來、跳起來,盡情地歡樂吧。”
在手風琴引領下,樂隊再次響起。男女配對,婉轉起舞。攝影機快門閃動,記錄下多彩的瞬間。間歇時,我拉了一曲“二泉映月”,贏得一片掌聲。
中午,人們圍坐在兩張大圓桌旁就餐。牛、羊、雞、魚,肉類豐盛;山肴野蔌,色香俱全;為照顧老年人,所有食品都很熟爛。德潤從自家帶來一箱“杏花村”酒,分發給兩桌飲用。當同學們從德潤口中得知,兩桌餐費共三千元時(含使用大廳娛樂費),都為這昂貴的消費吃驚,也對良海(今天醫院有從北京來的專家,良海負責接待,未能到場)的慷慨解囊暗暗起敬。
酒足飯飽之后,來到莊園大門外照了張集體照,人們又三三兩兩,各自取景拍照。
下午兩點,登船游湖。楊淑賢退休前是通化縣醫藥界著名人士,和養生谷老總父親是同事,大家因此受到特殊優待,免去了船票(每人20元)。
船兒滑翔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,藍天白云山光樹影倒影在湖水中,人仿佛在四維世界中神游。
有人提議唱歌,于是三十幾名鶴翁白婆一齊唱起了“讓我們蕩起雙槳”。歡樂的歌聲把人們重新帶到少年時代。一波接一波的歌聲在湖面上飄蕩,人們忘情地唱啊笑啊,德潤還萌態十足地唱起了剛上學時的兒歌,把大家逗得前俯后仰哈哈大笑……
啊,無拘無束,返璞歸真,皓首童心,隨性而為,世間各種因果緣分錯綜復雜,惟有同學之間才會如此剖心吐膽裸裎相見!我不由想起1989年和2009年兩次大聚會時作過的兩首詩詞:
一、 水調歌頭
——參加通化市一中六四屆三年二班同學畢業二十五年聯誼會,有感而作。
昔日同窗友,今聚環保樓(1)。俏男妙女今何在?相認費籌謀。支書主持會議,班長點名如舊,師家齊祝酒(2)。手牽相望時,無語也交流。
“玉皇”(3)碧,新橋秀,師生留。“西湖十景”全拍到,深秋果正熟。盈盈款款起舞,依依切切揮手,何時再聚首?聯系發展長,相約五年后!
作于1989年8月24日晨
注(1):當時田積玉任通化市環保局長,參加聚會人員都在環保局會議室集中。(2)聚會時間選擇班主任張老師過生日當天。(3)聚會時,到玉皇山公園游玩。
二、泉水叮咚響不停
——乙丑年七月十六、十七、十八三日,通化一中六四屆三年二班團支部、班委會倡議舉行第七次同學會。號令一出,云合響應,四面八方,奔向山城。遂有老三隊、長白山之游。銀叟玉婆,回歸華年,飲宴笑謔,放浪形骸。特作七律以誌之。
華誕六十國運隆(1),契闊數載又重逢。
老三隊里溫泉暖,長白山上楓葉紅。
萬壑千秋云煙渺,泉水叮咚響不停。
天地盈縮何須計?江山不老樹常青。
2009年9月6日作于山城
注(1):2009年,是建國六十周年。
游湖結束后,大家紛紛取景照相,又在莊園南側臺階上照了張集體照,然后一小時自由活動。
我到車上取來二胡,在湖畔樹陰下拉了起來。一曲曲經典老歌吸引同學紛紛聚攏過來,女生又跳起舞來;其他旅游團成員也過來欣賞。
四點上車回返,一小時后到達市內。福智提前下車,不參加晚上聚餐,晚餐沒選擇回族飯店。
由于連續操勞多日,加上這兩天主持活動,說話過多,今天午餐主食吃得少,德潤犯了低血糖,突然眩暈;大家一片忙亂。幸虧有人帶了巧克力,吃了才緩過來。晚宴上,他總結了兩天來的活動,再次對未到場的出資人良海表示感激,對外地人員積極參與表示感謝。祝愿大家永保健康,并提出口號:八十歲時再聚會,看誰堅持到最后!
是啊,歲月催人,時不我待。這次聚會,73歲為最小年齡,大多數是74、75歲,最大的是76歲。馬洪權、吳雙福上次聚會還談笑風生,這次卻已駕鶴西去;上次見面向我介紹跑步體會,健步如飛的陳相棟,現在患上輕微腦梗,腿腳已不靈活;愛拉小提琴的王富患腦溢血住院,曾經的籃球驍將付澤在家臥床;參加聚會眾人中有好幾個都有不同程度的耳聾;其他人也有這樣那樣的老年病……
人生苦短,百年不過一瞬。嗟夫!感恩的靈長類們,惟有勘破紅塵,把握有限,做到少年時奮進,青年時有為,中年時擔當,老年時豁達,方無愧于上蒼賦予的生命。
宋余財(通化市書法協會理事)向每個外地同學贈送了一幅親筆書寫的四字橫幅。
我與外地同學皮振舉等人舉起酒杯,與所有人員致意道別。情之所至,未免有些哽咽。我唱起“友誼萬歲”來,大家一起舉杯邊唱邊飲。在互道珍重依依惜別的祝福聲中,德潤宣布活動結束。
22日,又下起雨來。福良參加初中同學聚會(由于外地同學來通,連日來,通化初、高中同班同學聚會不斷),我與二嫂在家嘮嗑。中午,二嫂下樓買了茬子粥和兩個炒菜,與我一起吃了午飯。下午二時,二哥回來。午睡了一個小時,談了一陣子天。晚飯后,一起看亞運會。一天時間很快過去。
23日,依然下雨。福良給繼發打電話,邀請他與妻子到玉皇山下一毛飯店吃飯。9點,我與二哥二嫂乘公交到達飯店。時間不大,繼發夫婦也準時來到。三個發小,兩對夫婦一起用餐。二嫂、三嫂責怪我沒把老伴帶來。
福良與繼發有很深淵源,二人父輩是結義兄弟;上高中時,二人同在一班(我在二班),彼此關系一直很好。我與繼發初三時是同學和好友,初中畢業后,一起考入通化一中。我與福良由下棋結緣,彼此家境相似,關系越來越親厚。他二人比我大一歲,福良生日比繼發大,在各自家庭中分別排行老二、老三,因此我稱之為二哥、三哥。
弟兄難得相見,談起往事,有嘮不盡的嗑;二嫂三嫂更是親熱得了不得。
飯后繼發對我說,這兩天要回鐵廠老家給父母立碑。要我不要著急回返,他回來后,要請我吃飯。見盛情難卻,我只好答應。
24日繼續下雨。我請宋余財、雷繼剛、趙恒春、汪志友、唐功林、皮振舉夫婦吃飯,福良作陪。由于皮振舉被親戚留住,唐功林、汪志友另有飯局,三人未能參加,略有遺憾。酒桌上開始時只有五人,汪志友在那面參加了一半,趕過來參加這邊,場面熱鬧了許多。這幾人是我高中時關系最緊密的同學,以前來通,他們請我多次,這次我請他們,全了還席之禮。
25日,雨水還不大不小淅瀝不止。晚上我乘火車離開通化,踏上回程之路。幾天來,繼發、汪志友、雷繼剛都提出要請我吃飯;由于多日連續飲宴,感到很疲憊,就一走了之,在電話里向他們一一致謝并道歉(進水的電話恢復了功能,令我喜出望外),逃避了難以擺脫的一場場宴請。
坐在火車上,心情久久不能平靜——都說霜葉紅于二月花,人間重晚情。此次通化之行,數次大小聚會,不正是最好的詮釋么?高山流水,暮云春樹,抽刀斷水水更流。無論任何年代,師生情、同學情都是純樸真誠的高雅情懷;同學間如果能經常聯系與溝通,互相鼓舞,灌注力量,人生將因此變得豐富而精彩。
啊,親愛的老同學們,我的兄弟姐妹,此生,我有幸結識了你們,如果有來生,我還愿與你們結緣!